二月二的小吃

来源:高峰陈述 2018-3-17 9:17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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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的班车上我感慨这天儿忽而就变冷了,同事说毕竟还没出正月嘛,另一个同事说周日可就是二月二。提到二月二,几个人兴奋了,说起自己家乡过二月二的习俗。我听着,也想到小时候,家家似乎都会炒点东西,炒玉米,炒豆子,还有炒一种面食,一粒一粒的小面豆,叫啥名字来着?同事大多是山东人,他们也在说着吃的东西,而且切换为地方话了。——人一旦回忆童年,就会自动切回童年的口音。我听不懂那食物名称,似乎和我记不起名字的面食一回事。


“是不是一粒粒的面疙瘩,炒了吃?”


“是啊是啊,你们那里也做吗?”同事兴奋了。


“做的。我妈还有很特殊的做法,把花椒叶子洗净了,切碎,揉进面团,炒出来的豆豆有一种特殊的香味。好多年没吃过了……”


然而,记忆中,我妈并没给我们做过几回。她太忙了。外婆更在意这些节日,她认认真真地过每一个节。我想原因有两个:她是老人,老社会的人,老社会的习俗自然保留得更好;她相对有闲,毕竟外公退休工资还算优厚。


我怀疑我吃的其实是外婆做的。


同事改回普通话告诉我,那叫棋子豆。她在陕西读的大学,了解一些陕西文化。


我还是觉得陌生,手机上一搜,还真是棋子豆,但我们那一片肯定不这么叫。


棋子豆


看着图片,熟悉的香味从齿颊中生出。


馍蛋(儿)!儿时的叫法竟然一下子想起来了。



一位稍年长的同事讲,当年他们要用土来炒棋子豆。这我当年就听说过,但从未见过。


网络真厉害,我搜到了。


土炒棋子豆


这个“土馍”或者“土炒棋子豆”的本质是小麦面粉,现在你明白了吧,土只是一个使之变熟的媒介,相当于油。


这种土馍具有健脾养胃的作用,由于纯手工的做起来太麻烦,过去农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做。现在有很多已经在机械化生产了,但蒲城的这个小村庄里这户人家还在坚持着传统土法制作。她们一个月也只做三四回,放在县城里销售,像这种传统工艺制作土馍的,据说全蒲城只有这一家。嗯,且吃且珍惜。


没什么好珍惜的,没了就没了吧。不想吃土。



我记得炒玉米和炒豆子不太一样,炒玉米需要用沙子,豆子就不用。在机场休息室,微信和一个老同学聊了下,果然没错。


炒那个挺麻烦的,要用细沙子——铁锅干炒包谷粒会炒焦。先把沙子筛干净,倒进铁锅不停地翻炒热,然后倒进包谷粒继续翻炒。还要掌握火候,不然一样会炒焦。炒黄豆就不用细沙,我想大概是黄豆好熟。


炒豆子不用细沙,所以可以添加调料,炒成咸的或甜的,但大多还是原味的,简单。


老同学回忆说,小时候过完年刚开学没几天,就会有同学装着各种炒货到学校,那就是二月二到了。


没错,带到学校,互相交换,比比谁家最好吃。不记得有谁家做的更好了。


我妈做的,花椒叶香的,最好吃!



这一念叨老妈,她就打过来了。我挂断,再打过去。是要我帮她充话费。闲聊了几句,老妈说她只能去县城充,充100还要收她1元手续费。欺负老年人嘛。


点几下手机,轻松充好。突然想起,可以问老妈啊,她更了解老习俗。


老妈正准备周日炒点豆子。


“不炒馍蛋吗?”


“馍蛋是六月六炒的,二月二炒豆子,不炒馍蛋。”


“啊?你确定?”


“二月二也炒馍,炒枣花馍。”


啊,想起来了,祭祀灶神的枣花馍。



基本就是上图中盘成三角形那个,下面两只小老鼠不算。


过完了正月,那枣花馍早已经干到开裂、起皮。而且,就在灶台上方灶爷台上供着,整整一个月,早已落满了灶灰。根本不是上图中那白白软软的样子,而是又黑,又干,又硬。


然而,毕竟供奉结束,可以吃了啊。其实早在二月二之前,我已经忍不住抠下了枣来解馋。按说,一年中正月吃得最好了,还是馋。到最后,所有的枣被抠光了,又去撕粘牢在馍上那点枣皮,幸运的话,那里还带了一丝丝干掉的枣肉。


到了二月二,把枣花馍取下来,又吹又扫,再用洗碗布一点点擦洗,然后用厨刀把它剁成小块,洒点水,软化一下,下油锅翻炒。


这就是炒馍,我们家二月二的炒馍。老妈应该比我记得牢靠。



登机后,看到高中群里好些人在聊天,忍不住又问了下:问一个老习俗,二月二是炒豆子还是炒馍蛋?


一个男同学简单回了一个字:豆


一个女同学说:我们家以前是在那天炒祭灶的馍,掰开晒干炒


她又补充:那个时候觉得好吃,现在觉得贼脏,灰都落满了


还想再聊几句,空姐催促调飞行模式。那就算了,也算是验证了。



再开机,是一个半小时后了,又有一个男同学补充:二月二炒馍蛋,原来是正月没吃完的馍,掰开晒干后炒了吃。


他说得有道理。小时候过年,家家蒸馍都要忙整整一天,从天刚亮忙到夜里,不少于五锅,每锅两屉笼。最后出来一大蒲篮的馍。


冒出来个新词(老词),蒲篮。



上图中,小的那些是筛子,大的那个是蒲篮,但那算是小蒲篮,我记忆中家里的蒲篮比它大不少。然后,一天下来,蒸出多半蒲篮馍。


过年走亲戚,提的主要就是馍,讲究提十几二十个。但送出去迎回来,最后基本数量变化不大。


这多半蒲篮馍,可不要吃到二月初去!吃了一个月无味的馍,可不要馋那有一丝甜味的枣花馍!枣花馍洒水泡软后,我也会先找原来有枣的那几小块去品味,那里,隐隐约约还有一丝甜味,那是枣肉渗进去的一丝甜。


不,不,不,我不是在回顾童年的甜美。我太清楚了,那甜,是物质贫乏衬托出来的。



从机场回家的路上,媳妇告诉我,儿子刚才兴奋地告诉她,作业做完了,就剩了一个。她问是什么,儿子说:全聚德烤鸭!


应该是刚学了全聚德烤鸭相关的课文,老师让他们周末去吃一吃,然后写一篇文章。那就去吃吧。



到家快11点了,儿子还没睡,迎上我们就说:明天要去吃全聚德烤鸭。岳父说:那有啥好吃,一个鸭子200多,咱自己去菜市场买,能买好几个!


那可不一样,菜市场可不叫全聚德。媳妇说。



若干年后,等我儿子回忆往事,他也许会想起人生第一次吃烤鸭。是的,我们应该还没带他吃过烤鸭。他不会知道什么炒豆子,炒馍蛋,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,烤鸭可比炒馍蛋好吃多啦。


希望要去的全聚德正宗,给力。我们吃烤鸭,迎接二月二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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