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美食】孙家畈的包子

来源:枞阳网 2017-12-18 9:18:02






记忆中小时候上街是一件非常让人羡慕的事情,父亲上街前,总会到左邻右坊去串串门,问有没有什么要带的。在这前一天,小孩子便想着跟大人去,但不敢说。有的要上学,有的要放牛,或者看弟弟妹妹。即使你没有事,大人一般也不会带你去,怕花钱。

每当这个时候,我表现的比平时要乖巧很多,家里的活抢着干,吃晚饭的时候,端着碗蹲在门口吃,耳朵却在偷听父母的讲话,希望能从中能得到一些自己非常期望的信息,到桌上夹菜时,会慢慢夹,用眼睛的余光去观察父母,感觉确实没戏的时候,姐姐会在一旁偷笑,她知道,一切都是徒劳的,直到睡觉前,也不敢说,只好憋住了。

上街这天,一早就醒了,眼巴巴看着大人走了。玩什么都没劲,便暗中盼望大人能带点什么好吃的。记忆中最好吃的东西则莫过于包子了。大人上街的地方叫孙家畈,一个集镇,只有一家姓疏的家做包子,那个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,有肉包、素包两种。肉包里是猪肉,素包里是香干韭菜,外皮是面,在蒸笼里蒸出来,出锅的过程看着都是一种享受,水雾渺渺,等揭锅的时候,包子太烫,拿到包子的小孩便左手换右手,右手换左手,在交换之间不忘往嘴里塞一口,是一种莫大的满足感。也有煎的包子,出锅时都带着薄亮的油翅,胖胖的,黄黄的,咬一口外酥内软,口感极好,黄色的菜籽油顺着嘴巴往下滴,便用手一抹,露出满足的笑容。

一般情况下,大人是很少带包子回来的,也有意外。记得父亲第一次带包子回来的时候,我高兴至极,一跃接过,抓下一个便吃,数数还有几个的时候,再大方地递一个给一边的姐姐,边吃边笑,边吃边数。忽然想到应该给大人尝一尝,又抓下一个送上去,很慷慨的样子,母亲的舍不得吃,只笑笑。父亲从集镇一路拿来,也没有尝一尝,此时,也就接过去,象征性地咬去一小口:“好吃!”又送还我们,我们便欢呼着去了。我家两个小孩,如果谁家兄妹三四个,每人则只能分到二三只包子。但这也就不错了,足以让孩子们高兴半天。

现在想想,乡下孩子的童年,较之大城市的孩子,吃的穿的玩的,都无法类比。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
八十年代的农村,家里的生计都系于农活。大人们一年四季忙于田里的农活,又有种种家务事,白天黑天都少有空闲,他们既没时间也没有东西娇惯孩子,而且常常因生活的困窘无端迁怒于孩子,有时,孩子一点小小的要求或顽皮,也会招来老大耳光。于是,孩子怯怯地哭着,躲到一旁去了。大人便接着忙。忙到二更天,要睡觉了,忽然发现孩子不在床上,这才觉到心中一沉,慌慌张张出门寻找。一路唤着,一路打听。终于,在坑塘边的一棵树底下,或在村头的草垛旁,找到了。孩子已然睡熟。蜷缩着瘦小的身子。梦里时有抽泣之声。大人便默然良久,沉沉地叹一口气。之后,弯下腰,轻轻把孩子从地上抱起,裹在怀里。用下巴蹭着孩子的头,慢慢转回家里。放进被窝,盖好了。又坐到床沿上,侧转身,用一根拇指,捻去孩子眼角的那两抹泪痕。然后,抽一袋烟,注视一阵。舐犊之情便尽在其中了。

小时候调皮,可没少挨打。家里没有水井,放学后抬水的任务就交给我和姐姐了,用一个扁担一个水桶从很远的井中抬水回家,我个矮,在前面,水桶必须要放中间,每次都用粉笔做记号,差一点都不行。走在前面,一回头,发现往前面偏了一点点,不行。终于在一次抬水中爆发了,我将扁担和水桶摔在地上的时候,裂了一个大纹,水就从裂纹中漏出来,抬回家的时候已经没水了,父亲上来就打姐姐,我在一旁故作无辜,正感觉庆幸时,父亲的巴掌就过来了,哇的一声就大哭。要知道,一个水桶在当时是很贵重的。晚上吃饭的时候,父亲用蜡烛点上塑料皮滴在裂纹上,水桶就修好了。那时候感觉父亲就是全能的,什么都会。

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和姐姐到二姨家,二姨给了五块钱,回来的路上,便非常纠结要不要上交,女孩子不好吃,我一想到村口小店的东西便生了念头,最终姐姐拗不过我,没有上交。最主要的是估摸父母应该会不知道这个事,那几天,我和姐姐便偷偷到村口小店将这笔巨款消费了,心里一直很忐忑。一个星期后的放学后,被父亲关在屋子里面,一顿暴打,姐姐说是她做的主,我说是我做的主,最终都是被打的终生难忘。事后才知道是小店的老板告诉父亲我们这几天经常来买吃的。

乡下孩子受了委屈,不像城市孩子那样,过后可以得到种种补偿,买点什么糖果、玩具、逛一趟公园、看一场电影,等等,乡下孩子得不到这些。既没这个条件,也没这个闲钱。并非庄稼人的感都那么粗糙。实在说,是生活过于沉重了,他们顾不上这些。但并不是他们就忘了孩子。

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能像孙家畈疏家一样开个包子店,起码和他家是亲戚也是好的,香喷喷的包子就从来没有吃够过。只有一次,这种简单的愿望实现了。那时,我上二年级了,家里和几个叔叔家、大爷家一起做清明,去的一个地方祭祀正好在孙家畈附近,一个年长的大爷说祭祀结束后去孙家畈吃包子,他付钱,孩子们管吃够,在得到大人们的默许后,我们一路飞奔到包子铺等大人们,大人到了后,一阵狼吞虎咽,那天实在是吃的太过瘾了,以至于在那年,我们不期待春节,反而期待来年的清明。第二年,大爷却随小孩到青岛去了,我们又回到从前。

去年过年回家,父亲特意从孙家畈带回来一袋包子,我的孩子吃了几口就不吃了。我吃的时候,往事又在眼前浮现,爱人问我眼睛里怎么有眼泪,我说风大,迷眼了。






作者简介

晓风,真名刘凤华,男,81年生,枞阳金社人。出版有诗集《聆听青春的涛声》、长篇小说《大学.com》。主编《新桐城派文汇》丛书、《2008文化皖军新势力》丛书。主编散文集《诗意的红烛——安徽教师散文百家》。安徽省十佳青年新闻工作者,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,安徽省散文家协会副秘书长,安徽省青年法律工作者协会副秘书长,合肥市青联委员。 现任安徽青年报社社长助理,安徽今日教育集团副总裁。





图/文来源于县旅游局


(见习编辑 桂晨晨)